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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章 幕後主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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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這話一出口,方才還像菜市場一樣熱鬧的大堂頓時就安靜了下來。

庭役們互相看了幾眼,混亂之中,也不知道剛才這話究竟是從誰嘴裏漏出來的。

真是的!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麽。不知道吏部為了掖沛庭尹的任職都已經犯難了麽?

按說這位置本身也沒有什麽,可就是最近這幾任實在是太不順了,接連著死人,有誰不怕的?

好不容易從外州調來一個,萬一再把人嚇跑了……

“怎麽,不說話了?”陸普見眾人沈默,更有了深究的傾向。

“那個,大人,那都是前任庭尹的事兒了。”有一個庭役打著哈哈道。

可話都已經潑出去了,哪裏還能再收回?

“以前的事,也說說嘛。”陸普追問道,“我到這兒,還沒人與我交接呢,正好,你們說說以前的事,我也好了解了解職務嘛。”

陸普問得客氣,庭役們卻是面面相覷。要知道,掖沛庭尹的那些事,在沛都也不是秘密了,他們要瞞是橫豎瞞不住的。所以,既然是早晚要說的事,那就撞了今日吧!

“那個,大人,想知道些什麽?”為首的庭役問。

“就先說說上一任吧。”陸普說。

“上一任庭尹嘛——以前是個犯官,賄賂了吏部的人私改了官史才坐上庭尹的位置。不過,不出幾日,就東窗事發,被抓了。”庭役道。

“就是那個叫方什麽的?”陸普在滄州好像也聽說過這麽一回事。

“是。方志鶴,方大人。”

“聽說他犯的是死罪?”陸普問。

“是,已經行刑了。”

“哦。這麽說,已經死了啊。”

陸普微微瞇了眼道。良久,見庭役們都沒說話,就又問了:“那,再上一任呢?”

“再上一任,是王有田,王大人,他——”答話的庭役看了一眼陸普,才緩緩說道,“在上任的當天,也……也死了。”

“也死了?怎麽死的?”陸普的臉色已經不那麽好看了。

“這,這個嘛,據說是因為高興,猝死的。”

“高興還能死人?”陸普鎖著眉接了一句,一擡頭,又問道:“那,再往上一任,不會也死在任上了吧?”他的聲音都開始哆嗦了。

“沒有沒有,這倒沒有。”庭役否認了,“再往前一任,是周季周大人,他離開的時候可是升官去了刑部。”

“哦。”陸普聽後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。

剛松了一口氣,就聽庭役們往下說道:“不過,這周大人也是點背,聽說在刑部查案的時候不慎染了屍毒,所以也……”庭役沒有再往下說,話到這份上,說與不說也沒啥區別了。

這時候,只聽得哐當一聲,陸普沒坐穩,差點兒就從椅子上滑了下來。

他這一輩子,含著金湯匙出生,一路順風順水的,哪見過這陣仗?

一個掖沛庭的位上,已經接連死了三位庭尹了,再往上,他連問都不敢,萬一再問出個第四個、第五個可怎麽是好?

難怪,這種肥缺,沛都內竟然沒人爭搶,輪到他一個外州的。

陸普越想越有種毛骨悚然的意味,幾步邁開,先是默默地離開了庭尹的座椅,然後才問了身邊的庭役:“在我沒有上任之前,掖沛庭的事務都是誰在管?”

“是齊庭志。”庭役道,他口中的齊庭志正是齊方卿。

“哦,他……可能管好?”陸普又問。

“回大人,齊庭志是我們這兒最細心又明事兒的人,別看他是九品的庭志,以前周大人在的時候,很多事也會問他的意見。”

“是這樣啊。”陸普低著頭想了一會兒,再回頭看庭尹的座位,連眼神都變了。

“那個,我呢,也就是個代理庭尹,很多事都還不清楚。”陸普說,“這樣吧,你們叫這個齊庭志來見我,我也好與他商量商量這裏的政務。”

——

——

沛都東郊,蕭曳河。

宣於璟正借著釣魚的機會與齊方卿、元晝二人會面。

三人各持一桿,都帶著鬥笠,沿河而坐。像這樣三人齊聚的會面已經是久違的畫面了。

元晝因為接受了公良長顧的相邀,去了駐沛營做事。前不久,又被調到了駐沛營下京衛令這一支,參與負責沛都的日常安保。

“元晝,上回我剛當上庭志的時候,你還眼紅。這回你去了京衛令,一上場就混了個副將,可別看不起我這個九品庭志了吧?”齊方卿玩笑道。

“我怎麽敢呢。”元晝是老實人,憨憨地說,“你那哪是普通的九品庭志?誰不知道,新來的陸大人被前幾任掖沛庭尹的悲慘結局嚇破了膽,借著自己‘代理’的名頭,連庭尹的椅子都不敢坐,大小事務都交由你處理。你這個庭志說一句,可比人家代理庭尹說話都管用。”

齊方卿抿嘴笑著不語,故意抱怨了一句:“我這是拿著庭志的薪俸,幹著庭尹的活兒,苦哦苦哦!”

原本這又是一句十足的玩笑話,可誰想被元晝這個楞頭青一聽,竟當了真:“也是啊!九品的薪俸連四品的零頭都不到。那麽說,你是虧了?”

元晝這一問,問得認真!

他那耿直勁兒,使得在一旁聽著的勤王都不禁手中一抖,連快上鉤的魚都嚇跑了!

“啪”的一聲,齊方卿則是又一扇子打在他腦袋上:“看來,我這扇子一段時間不敲打你,你的腦筋可是見笨啊!”

“我哪裏又說錯了?這不明明是你自己挑起的話頭麽?”元晝捂著腦袋抱怨。

齊方卿搖搖頭解釋:“那不過是句玩笑話,我可是王爺明面上的‘酒肉朋友’,掖沛庭尹這樣的位置,橫豎是落不到我手裏的。要是真當上了,你以為太後與王上能輕易放過我?”

元晝聞言“哦”了一聲,消化了一陣,才又恍然大悟地道:“沒錯沒錯,那麽說來,你還是現在這樣最好!披著九品庭志的衣服,掌握著整個掖沛庭的權利。不錯,不錯!就是這樣最好!”

齊方卿看他那憨樣,不禁又笑著道了一聲“呆子”。

可元晝卻是不依:“你早把話說明白不就行了麽?非整文人那一套,說仨字、藏四字、正五字、反六字的,我腦袋都被你轉暈了!”

“我這是幫你鍛煉腦子呢。”齊方卿說。

“我這腦子管用著呢,還用你鍛煉?”元晝就是不服,“說到底,就是你那扇子,一扇一扇地把我元晝打得反應都慢了!我的腦袋又不是木魚,至於這樣見一次敲一次的麽?”

元晝是瞪圓了眼,一本正經地抱怨,可不知道為什麽,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發笑。

齊方卿在一旁最先笑了,而後是宣於璟,再後來是他元晝自己。

勤王釣魚的氣氛好久都沒有這麽輕松了,如今他最信任的兩人都有了相稱的位置,也算他們更進一步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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